编者按：5月13日，著名经济学家，原民建中央主席，九届、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成思危，参加了由王巍老师主办中国金融博物馆书院“江湖”沙龙活动。成老一向以“多说真话实话，少说空话套话，不说大话假话”著称，成思危鼓励互联网金融创新，强调监管一定要站在人民的立场上，不能站在自己的屁股所做的椅子的立场上。保育钧、贾康、任志强表示力挺。（编辑：贾红宇）

成思危谈互联网金融：有利于民生但也应适当监管

主持人王巍：您刚才也提到了互联网金融。您怎么看今天的中国的互联网金融，特别是最近中央银行明确表态要谨慎，您怎么看？

成思危：对于互联网金融，我最近到腾讯和阿里巴巴做了调研，我也做了思考。我认为还是应该按照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里说的，要促进互联网金融健康发展，首先促进发展是首要的，为什么？因为我觉得互联网金融有几个特点，第一个是门槛低，一般的老百姓一块钱就能参加。

第二是给老百姓的收益高，我们现在的活期存款只有0.39%的利息，而互联网金融最高是7%，现在到5%以下了，但是还是比0.39%高得多。这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不是一个简单的收益，对于老百姓还是有好处的。

第三是透明度高。每天早上起来打开就可以看到今天又增加了多少钱，透明度非常高。

第四是效率高。

我觉得互联网金融如果从有利于民生、有利于老百姓的角度来说，是应该支持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我认为李克强总理讲的促进发展是主题、主旋律，当然要健康发展，所谓健康发展就是要找出有哪些不健康的地方来加以改善。但是我想说一句，交易先于制度，如果不允许交易那么制度永远订不出来，因为你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应该允许它去交易、发展，然后在过程里提出问题，再给予适当的监管。这个适当的监管一定要站在人民的立场上，不能站在自己的屁股所做的椅子的立场上。

尽管现在对互联网金融出现一股批判的舆论，但是我还是坚定的支持互联网金融的发展。我多年的感觉就是一句话，任何创新在开始出来都是会受到许多反对的，但是最终的结果是创新的人是笑到最后、笑得最好。

主持人王巍：谢谢！在座的很多都是八零后，我也是代表八零后、九零后感谢成老的理解和支持。下面可以进行提问，首先报出名字，然后简要提问题。

嘉宾：我想延续一下刚才的话题，我在草根互联网金融公司工作。您刚才说了对互联网金融的一些看法，其实我们从业人更关心监管具体会怎么走？比如具体的监管条例大概在什么时候能够出来，走向是什么样子的？

成思危：这个问题我回来不了，但是我可以讲一句话，对于金融的监管第一要依法，第二要讲理，第三要适度，第四要有效。依法是一定要按照法律来做，比如说我们现在《商业银行法》规定尊宽自愿、取款自由，存款有息，为储户保密，这是《商业银行法》的规定。取款自由应该兑现吧，不应该给予限制，你懂的。

成思危：P2P模式风险与优点并存不能全部都关掉

嘉宾：今天是我第二次见到委员长，2007年我在委员长外公创办的学校河川中学就读，第一次听到了委员长的教诲。您如何看待P2P网贷平台前期出现的负面影响，以及P2P网贷平台后期应该发挥什么作用？

成思危：P2P也是互联网金融的一个方面，这个方面前一段发展得很热，确实也出现了很多问题。这个问题是怎么保障投资者的利益，怎么样去控制风险的问题。有些P2P最后跑路了，P2P公司的CEO跑路了，这样会给投资者带来很大的损失，这是问题的一个方面。

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讲，P2P确实有优点，这种众筹模式一块钱都可以投资，众人拾柴火焰高，确实有这样的优点。我们在监管角度上不是都关掉，而是怎么样防止其中的道德风险，这是P2P发展非常重要的问题。

成思危：未来十年中国经济仍将稳定、健康、平稳增长

嘉宾：成老，祝您身体健康。您怎么看中国未来的经济增长？就是说我们未来二三十年还能否保持现在的这种高速增长？

成思危：我有片文章是讲中国经济从高速增长到中高速增长，近十年大概保持平均7%到8%的增长率，2019年可能会高一点，但是2019年以后会逐步下降。到下一个十年是6%到7%的增长率，这一个十年是“七时代”，下个十年是“六时代”，这也是正常的，因为基数越高不可能永远这么高的增长。另外还要踏踏实实的增长，要挤掉GDP的水分。正像李克强总理讲的我们增长要保下限，通胀要控上限，这十年增长的下限是7%，通胀的上限是4%，如果能够控制在这个范围内，我想这十年中国的经济还是会稳定、健康、平稳的增长。

成思危：商业银行应把自己当成金融服务业

嘉宾：一行三会四大行组成了利益集团，严重阻隔了改革的进行，想听听您对此的看法？

成思危：这个我不好置评，现在来看中国的金融改革我曾经提出过三条，第一条是国际化，一定要提升国际金融竞争力，这一点要打破原来传统的跟国际相比落后的一些做法。至于哪些我今天不愿意细讲了，在我的著作里有。

第二是市场化，包括利率市场化、汇率市场化，还有增加市场的主体，就是允许民间资本进入市场兴办银行。但是我觉得市场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商业银行要真正把自己当成金融服务业。现在说实话你要去银行的话会感觉到你是求他，实际上在国外来看银行应该是求你的。如果没有存款人、没有借款人，银行靠什么赚钱呢？我曾经遇到过从日本留学回来的人，他跟我说在日本一个小镇里面的面馆打工，银行的工作人员晚上来帮忙把钱收走存银行，第二天一早把零钱拿来给老板，让老板好找钱。我想我们的银行做不到，现在能够给你一个笑脸就不错了。

成思危：中国风险投资发展存在三大问题

嘉宾：在当前国际国内大经济环境下，上周国九条推出之后，请成老风投之父为我们风投这些孩子提几点建议？

成思危：中国的风险投资近年来总体发展还是不错的，我们现在无论投资总量和每年的投资量来说都是世界第二位，仅次于美国，还是不错的。但是我们也存在一些问题，这也是三中全会《决定》里提出的完善风险投资机制，为什么呢？存在什么问题呢？第一个问题，现在风险投资是往后端移，也就是说前端的量少。而实际上风险投资支持创新的作用应该是在前端，所以我最近一直在推动天使投资和创业风险投资。也就是说重点要放在前面，如果没有前面培育这些创新企业，你光投后面那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这是第一个大问题。

第二个大问题，就是风险投资的出路不应该只寄托于创业板，应该是上市和并购、投资者回购等等多种形式来解决风险投资的退出渠道问题。

第三，要解决风险投资家和创业者之间的利益共享问题，现在这个问题往往是二者可以共患难，但是不能共荣华。他们没有想到风险投资失败了，钱就全赔了，所以风险投资是拿成功的三个把失败的七个补偿掉，如果都是只准成功的话，风险投资谁还敢投？第二个问题，当企业不行的时候，风险投资要停，但是一般创业者不让停，因为孩子总是自己的好，总是觉得有希望，再投资就是有希望，实际上是没有希望了，在这个时候往往就产生争执。第三个问题，当创新者没有管理能力还要做CEO，这个人可能是很好的科学家，但是当CEO的人可能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这时候就不能让他当CEO，但是他觉得怕大权旁落，我的技术不当CEO最后就大权旁落了。这些问题都需要制度建设来解决。

我觉得完善投资机制三中全会这一句话，我们要探讨的话还有很多要研究的问题。你们从事这个业务的可能还有更多问题反应出来，我最近投资的是天使投资、社会风险投资，这在国外也是比较新的，就是在风险投资与社会福利事业，但不是说无偿的，而是在实现社会慈善的同时也得到汇报。

比如我们搞的中华扶贫基金会里有一个项目，把玫瑰花种子给四川妇女种玫瑰，种完以后收购玫瑰，然后做成有关产品。妇女种玫瑰是没有风险的，因为种子是白给的，销路是固定的，从整个风险投资来看是有收益的。

再一个事情是要培养真正的创业者，我们有很多科学家不懂管理，当年跟柳传志办了联想学院，使得科学家有管理能力。我对中国风险投资确实是充满着热爱，所以我希望能够更好更快的成长。

成思危：希望十年后中国能出现苹果这样的创新企业

嘉宾：在什么金融投资环境下中国能够形成像巴菲特这样的投资大师？

成思危：我看十年、二十年，很难。巴菲特的成长是有各方面的历史条件，首先要有一个公众、法治的金融环境。第二要有一种社会上谅解、容忍失败的精神。巴菲特也不是每个投资都非常成功的，要有一种容忍失败的精神。第三也有一种股东公司治理的制度，对于基金的管理人既有一定的制约，也有一定的激励机制，这三点现在还不大具备。中国要出巴菲特这样的人，可能还得要十年到二十年，希望能够缩短一点。

嘉宾：您觉得经过未来二三十年的发展，中国风险投资行业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成思危：中央提出了建设创新性国家的目标，但是我们真正离真正建设创新性国家比较遥远，这是因为我们现在创新的环境，法治环境、金融环境和社会环境都还需要进一步努力。中国风险投资数量的增长我不担心，每年可以保持10%，甚至更高一点的增长。但是质方面，我觉得真正支持创新者、创业方面恐怕我们还需要做更多的努力。我的展望是希望十年以后中国能出现像微软、苹果这样的创新性的企业，也希望现有的创新性企业能够得到更多的发展。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