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从萧红小说《呼兰河传》看金融风险（上）

文/本刊编辑孙世选

今年有部电影叫《黄金时代》，讲的是民国女作家萧红传奇又悲惨的一生。萧红的代表作是《呼兰河传》。笔者近期拜读了《呼兰河传》。《呼兰河传》不像常规的小说，更像是散文，是萧红客居香港时写的，是萧红对自己在故乡呼兰河城的童年生活的回忆。虽然初读起来这部作品显得天马行空，似乎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但是这部作品绝对是一部伟大的作品。肯定有不少文学评论家从许多角度解读过这部作品了。这里笔者不想蹈前人覆辙，而是要用金融的眼光审视这部作品。

用金融的眼光看《呼兰河传》，不得了了，发现其中的一些场景具有典型的金融上的象征意义，可以说是绝佳的投资者教育读本。萧红如果活在现在的香港，写金融小说神马的，那连梁凤仪都不是她的对手。笔者举两个例子。

场景一：东二道街的大泥坑子

《呼兰河传》的第一章讲到小城呼兰河有一条东二道街，这条街除了大泥坑子这番“盛举”之外，再就没有什么了。萧红花了不少篇幅描写这个大泥坑子。

这个大泥坑有五六尺深。下了雨之后，这个大泥坑好像小河似的了，有一丈来深，人掉下去要没顶的。按说该是多么危险啊。但，其实不然，呼兰河这城里的人没有这么“傻”，他们都晓得这个坑是很厉害的，在这个大泥坑中像小河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牵着马从这泥坑上过【说明人们还是有风险意识的】。

不下雨时，这个大泥坑中的泥浆好像粥一样；若是一个月以上不下雨，那大泥坑的质度更纯了，水份完全被蒸发走了，那里边的泥，又粘又黑，比粥锅糊，比浆糊还粘。好像炼胶的大锅似的，黑糊糊的，油亮亮的。

在这种情况下：

“哪怕苍蝇蚊子从那里一飞也要粘住的”【抗风险能力太弱。】。

“小燕子是很喜欢水的，有时误飞到这泥坑上来，用翅子点着水，看起来很危险，差一点没有被泥坑陷害了它，差一点没有被粘住，赶快地头也不回地飞跑了。”【小燕子的风险意识倒是挺强的。】

“若是一匹马，那就不然了，非粘住不可。不仅仅是粘住，而且把它陷进去，马在那里边滚着，挣扎着，挣扎了一会，没有了力气那马就躺下了。一躺下那就很危险，很有致命的可能。”【这不是“大而不倒”，而是“大而必倒”。】

萧红写道：“这大泥坑出乱子的时候，多半是在旱年，若两三个月不下雨这泥坑子才到了真正危险的时候。”

“若三个月不下雨，这泥坑子就一天一天地干下去，到后来也不过是二三尺深，有些勇敢者【所谓的risk-takers】就试探着冒险的赶着车从上边过去了，还有些次勇敢者【跟风者】，看着别人过去，也就跟着过去了，一来二去的，这坑子的两岸，就压成车轮经过的车辙了。那再后来者，一看，前边已经有人走在先了，这懦怯者比之勇敢的人更勇敢，赶着车子走上去了。”

谁知这泥坑子的底是高低不平的，人家过去了，可是他却翻了车了。

车夫从泥坑爬出来，弄得和个小鬼似的，满脸泥污，而后再从泥中往外挖掘他的马，不料那马已经倒在泥污之中了。

不过呼兰河还是很有正能量的，此时bailout及时出现了。“这时候有些过路的人，也就走上前来，帮忙施救。”

“那些帮忙救马的过路人，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是这城里的担葱的、卖菜的、瓦匠、车夫之流。他们卷卷裤脚，脱了鞋子，看看没有什么办法，走下泥坑去，想用几个人的力量把那马抬起来。”

结果抬不起来了，那马的呼吸不大多了。于是人们着了慌，赶快解了马套。从车子把马解下来，以为这回那马毫无担负的就可以站起来了。

不料那马还是站不起来。马的脑袋露在泥浆的外边，两个耳朵哆嗦着，眼睛闭着，鼻子往外喷着突突的气。

“看了这样可怜的景象，附近的人们跑回家去，取了绳索，拿了绞锥。用绳子把马捆了起来，用绞锥从下边掘着。人们喊着号令，好像造房子或是架桥梁似的。把马抬出来了。”【救助的过程可谓艰险，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风险的真正可怕之处，就是在人们忽视了风险，以为没事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把金钱和生命吞噬。可是经历了风险的人们会吃一堑长一智么？

萧红在书中告诉我们：“再过些日子不下雨，泥坑子就又有点像要干了。这时候，又有车马开始在上面走，又有车子翻在上面，又有马倒在泥中打滚，又是绳索棍棒之类的，往外抬马，被抬出去的赶着车子走了，后来的，陷进去，再抬。”

“一年之中抬车抬马，在这泥坑子上不知抬了多少次，可没有一个人说把泥坑子用土填起来不就好了吗？没有一个。”

这里的马所遭遇的风险是个体的风险，是“非系统风险”，这种“非系统风险”所能带来的没有回报，而只是风险。

可是，这个世界上会存在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物吗？这个能陷马的泥坑难道一点“好处”也没有吗？非也。

书中写道，“这泥坑子里边淹死过小猪，用泥浆闷死过狗，闷死过猫，鸡和鸭也常常死在这泥坑里边。”

呼兰河有时候忽然有便宜猪肉出售。为什么有便宜猪肉卖呢？会不会是瘟猪肉呢？怎么会呢？当地的居民会想，“可不是那泥坑子里边又淹死了猪了？”

萧红不动声色地写道：“这泥坑子施给当地居民的福利中有一条就是这猪肉的问题了，若没有这泥坑子，可怎么吃瘟猪肉呢？吃是可以吃的，但是可怎么说法呢？真正说是吃的瘟猪肉，岂不太不讲卫生了吗？有这泥坑子可就好办，可以使瘟猪变成淹猪，居民们买起肉来，第一经济，第二也不算什么不卫生。”

由此让笔者想到美国的次贷危机。次贷是什么？次贷就相当于瘟猪肉，瘟猪肉当然是可能吃出问题的，但是，瘟猪肉便宜啊，能够让本来买不起肉的人吃得起肉了，就好比本来不具备申请房贷资格的人也获得了贷款。获得次贷的人还可以自我安慰说那不是次贷，那是金融创新（淹猪）。（未完待续。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