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金融开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本文回顾了改革开放40年中国银行业取得的辉煌成就，总结出背后的宝贵经验。本文指出，随着我国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时代，中国银行业正迎来新一轮双向开放的重大机遇，以大型银行为代表的我国银行业应勇担新使命。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中国开放的大门不会关闭，只会越开越大。在2018年11月5日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上，习总书记进一步宣布，中国将加大对外开放推进力度，包括激发进口潜力、持续放宽市场准入、营造国际一流营商环境、打造对外开放新高地和推动多边和双边合作深入发展等方面。
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金融开放步伐不断加快，程度不断加深，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积累了弥足珍贵的经验。在新时代对外开放的新格局下，可以预见，中国银行业将会以更加昂扬的姿态、更加务实的作风，持续推进改革创新各项工作，为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提升我国金融国际竞争力和话语权做出新的更大贡献。
40年成就辉煌
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做出了改革开放的重大决定，我国金融开放的大幕随之拉开。40年来，我国银行业在双向开放的步伐中，发展成就斐然，在服务实体经济、推动改革开放大局等方面均做出了重要贡献。
首先，是外资银行“引进来”成效显著。1979年，日本输出入银行在北京设立我国的第一家外资银行代表处，这在我国金融业对外开放历史上具有标志性意义。此后，外资银行进入我国的速度不断加快，经营范围不断扩大，发展程度更为充分。总结而言，呈现三大特点：一是市场准入持续放宽。开放初期，外资银行只能在我国设立代表处或分行，业务范围主要限制在外币业务，地域主要在经济特区和沿海城市；1994年我国颁布外资银行相关法规，特别是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后，外资银行在我国可投资入股中资银行，经营地域范围逐渐扩展到全国，业务种类扩展到人民币业务和复杂衍生品业务。2018年4月，我国进一步大幅放宽外资银行设立和投资入股比例限制，扩大外资银行在华业务范围，拓宽中外金融市场合作领域。二是经营发展绩效突出。40年来，外资银行通过融入我国经济持续快速增长和对外开放不断扩大的潮流，积极拓展在华业务，取得了突出发展绩效。截至2017年年末，外资银行在华营业性机构总数已达1,013家，资产总额达3.24万亿元，占我国银行业总资产的1.28%；2017年实现的净利润相当于2002年的10倍。同时，通过投资入股中资银行和境内外联动服务中资企业，外资银行获得的收益更为可观。三是在特定领域竞争优势明显。近年来，外资银行在现金管理、交易银行、高端财富管理、投资银行等方面的竞争优势不断凸显，并凭借其海外网点以及产品服务、风险管理等优势，积极服务中资企业走出去和长江经济带、珠三角等重点区域发展，市场竞争力不断提升。2017年年末，上海外资银行资产规模占比达到10.6%；基于地理位置毗邻香港和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CEPA）框架的实施，部分外资银行把珠三角地区作为布局重点，不断提升市场份额。
其次，中资银行“走出去”成效显著。改革开放初期，我国只有中国银行一家经营海外业务，在香港、澳门、伦敦等地拥有13家海外分支机构。随着中国经济对外开放的步伐和银行业综合实力的增强，中资银行“走出去”步伐不断提速。一是全球网点布局覆盖度大幅提升。截至2017年年末，已有23家中资银行在65个国家（地区）设立了238家一级机构，其中包括在26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设立的68家一级机构。二是经营发展成就斐然。2017年年末，中资银行的跨境贷款规模列全球第八位，达到6,300亿美元，近7年来增长了5倍。其中，四家大型银行是近年来银行业国际化快速发展的重要力量，2017年年末境外资产合计超过10万亿元人民币，境外机构营业收入和税前利润分别超过2,400亿元和1,000亿元。三是综合竞争力不断提升。随着国际化的持续发展，中资银行在全球综合金融服务方面的广度和深度不断提高，商业银行与多元化平台的联动不断强化，金融创新和产品多样化水平不断提升，通过大力发展跨境人民币、全球现金管理、投资银行、私人银行等重点业务，逐步形成渠道多样、产品丰富、运营高效的全球服务平台。
再次，金融市场双向开放成效显著。改革开放初期，我国金融市场类型单一、规模较小。加入WTO后，我国金融市场双向开放逐步扩大，成果显著。一是外汇市场开放度提升。随着外汇管理体制改革不断深化，经常项目已实现完全可兑换，资本项目可兑换程度大幅提高，各类外资机构均可在我国外汇市场开展人民币与各外币的外汇交易。二是证券市场境内外联通渠道持续增加。2002年，我国开始引入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QFII）机制，迈出证券市场开放的步伐。近年来，沪港通、深港通、债券通以及人民币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RQDII）、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RQFII）等机制安排，又进一步联通了境内境外证券市场。同时，境外机构积极参与我国银行间市场，境内熊猫债、境外点心债发行量不断扩大，我国股票与债券市场开放程度不断提升。三是大宗商品市场开放提速。伴随上海自贸区的建设，我国开始建设面向国际的大宗商品市场，原油期货挂牌上市，铁矿石期货引入境外交易者，市场开放度不断扩大。四是人民币国际化稳步推进。过去10多年间，人民币在国际市场的支付结算、投融资和国际储备等功能不断拓展。总体来看，对外开放显著提升了我国金融市场的国际地位。目前，我国已经成为全球第一大银行业市场与大商品期货市场、第三大股票和债券市场，人民币位列全球第五大国际支付货币和第七大外汇储备货币。金融市场的开放和不断壮大为中外资银行参与多层次金融市场建设提供了历史性的机遇，也为银行业的综合化经营和国际化发展提供了更为广阔的舞台。
40年经验宝贵
我国银行业对外开放取得的巨大成就，得益于党中央的坚强领导，得益于改革开放的持续推进，得益于我国经济社会的稳步发展。40年的经验弥足珍贵，值得我们倍加珍惜。总结而言，主要有四方面的宝贵经验：
一是坚持党对改革开放事业的领导。改革开放是当代中国最鲜明的特色，是我们党在新的历史时期最鲜明的旗帜。在改革开放的伟大征程上，党中央不断加强对金融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蹄疾步稳地推动金融领域的改革开放。2001年，我国加入WTO，金融开放步伐进一步加快。2003年，我国政府鼓励有条件的银行实施股份制改造，引入境外战略投资者，银行公司治理进一步完善。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亚洲博鳌论坛上宣布，我国将大幅放宽市场准入，扩大外资金融机构在华业务范围，拓宽中外金融市场合作领域，向世界表明中国进一步扩大金融对外开放的决心。
二是坚持适时适度的对外开放节奏。历史经验表明，发展中国家往往会因为过度金融开放，导致风险暴露增大，从而危害金融稳定。中国银行业则坚持渐进可控原则，对境外投资者和外资银行的开放制定合理的界限和比例，在金融深化的过程中逐步放开；同时对国际资本流动保持适当的管理措施，维护货币汇率的稳定。我国坚持“引进来”和“走出去”双轮驱动，一方面引入外来资金、先进管理经验和产品服务，促进市场竞争、提高效率；另一方面推动中资银行“走出去”，拓展海外布局，提升全球综合服务能力，切实服务好企业“走出去”和对外经贸活动，与全球领先银行同台竞技，提升竞争能力。
三是坚持以服务实体经济为本。实体经济是金融发展的根基，为实体经济服务是金融立业之本。对于外资银行，我国坚持引导其发挥全球化网点优势、较高的金融服务水平，积极支持中国对外经贸活动。中资银行则坚持把服务实体经济作为国际化发展的重要目标，积极把握重大国家发展战略机遇，不断完善海外机构布局，着力提升服务“一带一路”建设、人民币国际化发展和中资企业“走出去”的水平。
四是坚持严监管防范金融风险。对外开放绝不意味着放任自流，金融开放往往伴随着资本跨境流动、各类金融创新和潜在外部金融风险，这对监管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自改革开放以来，国家修订和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银行业监督管理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外资银行管理条例》等一系列法律法规和部门规章，有效保障了金融对外开放依法、有序推进。同时，随着金融形势的发展，国家采用了一系列宏观审慎管理工具和微观行为监管措施，防范各类可能出现的开放风险。而以自贸区为代表的探索性试点，则为金融开放进程中的风险防范积累了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
新时代 新机遇
随着我国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时代，中国银行业正迎来新一轮双向开放的重大机遇。这是改革开放40年我们通过勤劳奋进创造出来的，是随着不断进取和改革创新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摸着石头过河”明确出来的，也是中国融入全球产业链的历史进程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
首先，我国经济迈向高质量发展的新阶段。在新的发展阶段，我国将致力于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经济基本面长期向好。从近期来看，“十三五规划”期间，我国经济有望保持中高速发展，城乡居民收入实现翻番。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不断深化，创新驱动和产业结构升级加快推进；新动能不断形成和集聚，居民消费升级空间巨大；京津冀一体化、长江经济带、粤港澳大湾区和长江三角洲等区域协调发展战略，乡村振兴、脱贫攻坚、美丽中国建设将成为经济发展的新动力。从中长期来看，到2035年，中国将有望成长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2050年将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通过服务好中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银行业必将迎来新的开放发展空间。
其次，对外开放迎来引领变革的新格局。在极个别国家挑起全球性贸易摩擦等逆全球化动向的大背景下，中国将成为推动新型全球化发展、深化双向开放的重要引领者；“一带一路”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将为我国融入并推动全球经济发展开辟新的空间；我国金融的全球影响力持续提高，人民币国际化稳步推进，将助力我国银行业深度参与国际金融市场；我国在国际政治经济舞台的地位不断提升，有利于中国企业进一步参与国际分工合作。总之，中国日益走近世界舞台的中央，将为中国银行业双向开放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
再次，国内金融市场面临深化发展的新机遇。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深化金融体制改革，增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能力，提高直接融资比重，促进多层次资本市场发展，勾勒出未来我国金融改革和发展的宏伟蓝图。随着改革加快推进，未来我们金融市场发展空间广阔，外汇市场、资本市场等都将取得更大发展。未来，银行业通过打造面向世界的各个金融要素市场，将迎来更大的业务开拓空间，打造更具全球影响力的银行品牌。
最后，中资金融机构登上话语权提升的新舞台。在日益增强的综合国力支撑下，近年来我国在国际金融领域的话语权有了大幅提升。我国已在金融稳定理事会（FSB）拥有3个席位，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第三大份额国、世界银行的第三大股东国，牵头发起了有57个创始成员国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随着全球金融治理体系渐趋多元化，中国将进一步主动参与和推进新的国际协作框架与国际金融合作平台建设，在国际金融体系的改革和创新中发挥引领作用，这将为中国银行业在世界舞台上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提升市场话语权带来新的历史性机遇。
新征程 新使命
面对新时代下的改革开放新机遇，以大型银行为代表的我国银行业应清醒认识到自身与国际领先同业在精细化管理、综合化服务、产品创新、全球布局和风险防控等方面存在的差距，持续推进改革发展和经营转型，不断提升服务实体经济、防范化解金融风险、做好跨境金融服务的能力和水平。
第一，要紧跟国家战略发展，提高服务开放型经济的水平。紧跟京津冀协同发展、雄安新区、长江经济带、粤港澳大湾区、海南自贸区和长江三角洲等国家重大区域战略，优化资源配置支持产业转型升级，为经济社会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特别是，大型银行应在促进双向投资、推动外贸发展方面扮演核心角色，通过强化贸易金融服务、大宗商品融资、跨境人民币业务、全球现金管理等综合性金融服务能力，提升我国出口多元化程度，激发进口潜力，加大对我国发展开放型经济的支持力度。
第二，应把握全球化新格局，优化海外业务布局。大型银行应紧跟我国对外开放的步伐，结合自身的资金实力和业务优势，有序推进全球业务布局，形成有梯队、协同发展的国际化差异布局。加大对重点地区尤其主要的国际金融中心、“一带一路”沿线的布局，提升现有机构的辐射能力。积极发展人民币国际化业务，进一步完善清算渠道建设，加强对人民币清算、支付、结算的服务支持。提高一揽子综合化服务能力，为“走出去”企业提供多层次、全方位的金融支持。
第三，要顺应金融市场改革趋势，切实增强国际竞争力。充分发挥专业优势，完善以优势业务为引导、以综合化金融服务为支撑的经营模式，借助资本市场撬动更大的业务空间，进一步提升核心竞争力。重视投资银行、现金管理、资产管理和交易银行等轻资本业务发展，着力减少资本占用和风险暴露。顺应我国银行业进一步放宽市场准入的大潮，立足并深耕国内市场，提升与外资银行同台竞争的能力和水平。借鉴国际领先同业综合化服务经验，加强商业银行与多元化平台的联动，切实提高全球性综合化金融服务能力。
第四，应提升精细化管理水平，防范化解国际金融风险。进一步夯实境外业务的风险抵御能力，通过经济附加值（EVA）、风险调整资本回报率（RAROC）等考核要求，强化对境外业务的资本约束。强化境外机构因客、因机构、因人的差异化授权，落实风险管理责任，实现风险关口前移。建立境外业务的风险能力评价制度，根据评价结果动态调整授信审批权限，提升信用风险与市场风险管控水平。更加重视海外合规风险建设，强化各细分区域内的反洗钱与内控合规管理，进一步防控操作风险。
第五，要强化国际规则的主导能力，提升国际话语权。当前，西方国家主导的国际金融规则正面临深刻的重构。与此同时，中国倡导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改革国际金融体系等主张得到越来越多的国家支持。未来，随着“一带一路”建设、人民币国际化、亚太自贸区建设的持续推进，中国银行业要顺势而为，在主动适应国际规则的同时，积极参与新规则和新标准的制定，使具有中国特色的金融业务规则、治理理念得到国际社会的更多认同，特别是在评级准则、信贷标准、支付体系、贸易金融、普惠金融、绿色金融、金融科技等方面，不断提升在国际金融市场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陈四清为中国银行董事长、中国国际金融学会会长。本文编辑/王蕾）
